案上香云缭绕,祖师像庄严肃穆。
宫羽栀看见东方修旻煞白脸色,心中不安浮现:“修旻,这卦怎么了?”
东方修旻知道宫羽栀和宫夫人的执念,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。
他看着地上的签卦。
‘注定夭折’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,让他几乎喘不上气。
宫羽栀却不依不饶,冷声催促:“说。”
东方修旻眼眸变换片刻,还是说出实情:“卦象显示,这孩子将胎死腹中。”
宫羽栀一愣,旋即变了脸:“你胡说什么!”
“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,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,你怎能这么咒他?”
她的诘问如利刃,直直***东方修旻心口。
相识至今,宫羽栀对他从来温声细语。
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宫羽栀对他如此疾言厉色。
东方修旻身子一晃,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。
与宫羽栀成亲后,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他的舌根:“道士也能下山结婚?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,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……”
传到宫羽栀耳中那刻,她一家家上门找麻烦。
更放出话来:“我夫君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,再让我听到他一句不是,定不会轻易善了!”
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。
偶尔有,张扬肆意的宫羽栀也会为了他,先低头。
回忆刮骨,东方修旻捂住抽痛的心脏: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样的人?”
宫羽栀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,讷讷解释:“修旻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偏话未说完,门外有人来报:“将军,柳公子突然心痛如绞。”
话音刚落,下一瞬,宫羽栀也觉得腹痛无比。
突如其来,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。
宫羽栀当即忍者痛意起身出去,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。
语气的情意凉下去:“无事的话,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,好好为孩子祈福吧。”
东方修旻浑身血液都冷凝,冻在原地。
好半晌,他才攒出几分力气,看向祖师爷,渐渐红了眼眶。
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,天色亮了又暗。
外面有下人的低语传来:“姑爷还要跪多久啊?”
“不知道呢,***只吩咐我们看着不准姑爷出去。”
“唉,听说了吗?新进来的那位犯了心绞痛,***的胎像又不稳,***放心不下,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,咱们这位姑爷是不是要失宠了?”
“噤声,你不怕被下咒……”
言语如刃,划过东方修旻心脏,疼得他几乎窒息……
又煎熬了五日后。
宫羽栀终于出现,一来便上前紧紧抱住东方修旻。
来力道大得东方修旻几乎喘不过气,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。
他知道不该,可心却不受控制,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度。
可下一秒,宫羽栀却贴在他耳边轻声问:“修旻,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的对吗?”
东方修旻血液直冲天灵穴,瞬间遍体生寒。
逆天改命,为天道不容!
就算是他,也要付出等同的代价。
他颤着声拒绝:“我不能……”
宫羽栀漆黑瞳孔深不见底:“不能,还是不想?”
东方修旻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。
宫羽栀抬手,温柔地覆上他的脸。
“修旻,我幼时救过你,现在想来,冥冥之中自有定数。”
“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最讲因果,你就当了结因果,救这孩子一命!”
宫羽栀语气平淡,像是随口一说。
实际上却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东方修旻。
他欠了她一条命。
现在,到他还债的时候了。
东方修旻的心脏像是被捅了个对穿,鲜血淋漓的疼。
幼时他贪玩跟随师兄弟下山,于灯会上走散,就在他被人贩子抓住即将被卖为奴时,是宫羽栀救了他。
他以为自己与宫羽栀天定良缘。
现在想来,不过是一段孽。
对峙良久,宫羽栀叹道:“修旻,我爱的只有你,可人活于世,不能如此由心,我还有该担的责任。”
“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,将来,我若出了事,孩子也能给你和母亲一个慰藉。”
她言之凿凿,句句占理。
美丽清冷的摸样与以往无异,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。
可东方修旻看向她,却只觉得陌生。
以前的宫羽栀不舍得他受一点伤。
现在的宫羽栀却能冷着脸提醒他,恩情是要还的……